笑看風雲變

不少人聽到我在周日節目播《無奈》，小鳳姐的「我本想跟你淡然退，無奈，此去不易」，着實唱出了今日香港人彌留糾結，像深海失散的小舟，了無依靠。徐小鳳的歌曾經傳遍小島的海角天涯，人都嘆息順流逆流都拼過，往下走的日子，又該如何繼續吟唱我們的歌，這不止是一場煙花結束後的失落，而是雪崩墜落之前的哀鳴。

那些正是衝浪衝得起勁的老香港時光，百業興旺，唱片世界歌舞昇平，就是倒立般也能進場，亦因為飢不擇食，所以才有後來頭暈肚瀉、滿臉痘疤的樂壇。其實早在十多年前，病症早已凸現，到底沒有提防還是未能解毒，已成往事。然而，病情沉重的日子，留在香港人心裏，仍舊是充滿故事的那一群，因為他們的歌是希臘伊茲拉島吹來希望的清風。

徐小鳳這座巨塔，俯瞰一切江湖事風雨情。在我當了主持的時候，她早已置身粵語流行歌的大隊，更何況我們的時尚美點是超級漢堡，又怎會把《叉燒包》看上眼。可世事就是永遠不要談永遠，《風的季節》真箇刮起了烈風，不止我那位非常文學的電台老師湯正川，還有才子卡龍的《人似浪花》、《每日懷念你》，鄭國江老師的《風雨同路》，小鳳姐氣定神閒唱破世情。多年以後方才驚嘆，原來她有許多歌曲都是關於人生歷險。

有次我跟小鳳姐通電話，就談起了超愛的《深秋立樓頭》，我居然像隻失魂的啄木鳥，一直說一直說，結果小鳳姐叫我把所有說的都寫下來，回想起實在是件太失禮的事。豪邁的小鳳姐非常細緻，她的雙眼比閉路電視超卓，好多事她不說不代表不知道，尤其在冷暖人間闖蕩，她有海量胸懷，不然又怎能演繹那麼多苦難的歌。小鳳姐的人生經歷是香港最好的音樂傳記。由旺角「花都」到尖沙嘴「海城」以至後來的紅磡體育館，千錘百煉，雕刻了香港好幾代人的漂泊命運。

希望小鳳姐繼續痛快地唱下去，如果可以，下次演唱會香港人真想開心大合唱《喜氣洋洋》，如果真可以。

撰文：陳海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