炳叔譚炳文演唱的經典《舊歡如夢》,直到今天仍是許多老香港人琅琅上口的歌調,那款60年代相互調情的舞步瞬間在空氣裏灑了白蘭地;歌廳大彩燈下歡樂燃情的紅男綠女;洋行小職員盼到發薪水的日子,苦候着那位頭上頂住大雀巢髮式的意中人飲咖啡;沙田雍雅山房一棵老樹後面,不知道藏起了多少人的初吻。炳叔青春飛揚的時光,正是滾動着300萬人口的小島。
翻看了《舊歡如夢》的出生地圖,原來這首膾炙人口的情歌前世,原版誕生早在二次大戰時,有說日軍佔領台灣,本土語言被幾近禁絕,小巷大街惟有民間一首《南都之夜》能夠撫慰鄉愁,還可能是最古老的台語歌謠。也有一說是創作亦是主唱的許石先生,在戰後1946年間從日本留學歸鄉時所寫。十多年後,炳叔也唱起了廣東版的《舊歡如夢》,成就了粵語流行歌壇一個印記。
曾經在香港電台多次碰見過炳叔,也做過一回午夜訪談節目,因為我着實是個太喜歡聽故事的人,何況遇見天才級播音前輩,在留不了的時光,在浮萍載沉的冬夏,他細意道來夕陽紅的往事滋味無窮,像孩子玩味着蛋糕的最後一口奶油。這位聲音清澈得像碧綠湖水的大前輩極為溫文有禮,說話節奏平和有序。他碰上後輩,總不忘教授用丹田講話。丹田之氣,那是在深呼吸時腹部凹陷的位置,力度力量的表現,他早已達至行雲流水的境界,哪怕是聲演,要懂得演才有戲。
除了《合家歡》的標叔叔,刻下了童年記憶還有驚動世界的電影《教父》,炳哥聲演超級影帝馬龍白蘭度,嗓子裏那種充滿殺機卻又和善的語調,誰與爭鋒。
有位舊同事在群組中惦念着炳叔,當年碟頭飯捱世界的青澀歲月,炳叔走來說碟頭飯畀我,然後外出吃了頓他埋單的豐富午餐,同事感動不已。也許人世間總得在艱難時,幸福才會蘇醒過來,哪怕是如何的微小。
老香港的動人風景有你,炳叔,我們滿懷感謝。
撰文:陳海琪